01 “二代姐妹花”
曾以“职业经理人管理体系”著称的晶澳科技(002459.SZ),正在加速向家族治理转变。
据笔者从多位接近晶澳的人士处获知,公司正在进行一轮关键岗位调整,部分手握实权的职业经理中高层“老臣”,或将发生职位上的变化。
其中,所涉及的管理层,包括有组件总负责人在内。晶澳科技副总裁、组件负责人李栋,已不再负责组件业务线,即将完成内部转岗。
2017年之前,李栋就已加入晶澳,并担任总监及以上职位。李栋至今仍在十余家“晶澳系”公司担任高管,是其中三家公司的法人代表。
伴随“实权派”人事变动的,是靳保芳家族“二代姐妹花”的上位。
三年前,在晶澳科技回归A股一周年之际,公司发布公告称,靳保芳被平度市监察委员会立案调查、留置。
业内人士推测,或许自那时开始,1952年出生、年逾古稀的靳保芳,意识到“传位”的紧迫性。
靳保芳有两个女儿,大女儿靳军辉,二女儿靳军淼。
大女儿自18岁起即就职于政府部门。二女儿此前一直在靳保芳身边工作,历任晶澳科技采购总监、助理总裁等职。
2021年6月,被解除留置后第二个月,靳保芳火速将其持有的晶澳科技控股股东——晶泰福的25%股权,转让给二女儿靳军淼。
也是在这一年,与曾从当地县电力局长“下海”后创业的父亲一样,大女儿从河北省直工委党建督查室主任之位卸任,加入晶澳担任助理总裁一职。转年年底,2022年12月,大女儿进入了董事会。
在董事会里的“靳家人”,还有二女儿的老公陶然。陶然自2019年底成为晶澳科技董事,亦是晶澳科技副总经理。
两个女儿,一家一个董事。靳保芳在股权分配上,也试图不偏不倚,一碗水端平——2023年8月,晶泰福再次进行股权变更,靳保芳老婆范彩萍的24%股权,转给了大女儿。
截至目前,靳保芳在晶泰福的股份比例为51%,大女儿持股24%,二女儿持股25%。
至此,靳保芳父女合计控制了晶澳科技47.35%的股份,靳家在6位非独立董事中占有三席。
这一变动,显然会影响到晶澳曾经的职业经理人团队。
与绝大多数光伏“龙头”不同,晶澳科技采用职业经理人制度进行管理。时任执行总裁牛新伟,历任海内外多家半导体和光伏企业高管,经验丰富,几位副总经理亦深耕光伏行业多年。
靳保芳被查公告发布的第二天,以牛新伟为首的“晶澳四太保”一齐亮相沟通会,回应突发事件,稳定市场信心。号称“晶澳四太保”的除了牛新伟之外,还有负责销售的黄新明、财务负责人李少辉以及董秘武廷栋。
这其中,牛新伟和黄新明是董事会成员。
随着靳保芳大女儿2022年底进入董事会,牛新伟换届离任,黄新明也于当年2月退休。
两名新任的董事,可谓“一小一老”——杨爱青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青年才俊,2022年才被提拔进入晶澳总部核心层;贾绍华则已是74岁高龄的财税专家,刚加入晶澳不到2年。
不难看出,晶澳的职业经理人时代已渐行渐远。
02 昔日辉煌
职业经理人团队,曾为晶澳科技的发展,立下汗马功劳。
公司高管曾提到,“晶澳这边是职业经理人管理,老板过来的次数不多。董事长三年就跟我说过两句指示,第一句:你不管多难,一个员工也不能开;第二句:无论多难,研发和技改的费用不能减。”
“一手卖长单挣利润,一手融资输血扩产能”,的确是当年包括晶澳在内,诸多光伏龙头致胜的方法论。
凭借在关键时刻融资的能力,晶澳科技多次顺利扩张先进产能。
2007年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以来,晶澳便开始了上下游全方位扩张之路。
2010年,晶澳科技开设多晶硅片厂;第二年,又收购单晶硅片制造商太阳能硅谷,并建立年产3GW的一体化生产基地。
到了2013年,晶澳科技的单晶组件出货量达到500MW,成为全球最大的P型单晶组件供应商。转年初,公司开始量产高效PERC电池,引领了中国大陆电池技术转型。
当光伏中概股在美股的融资条件变差,晶澳科技在2015年开始寻求私有化,并最终在2019年11月重组天业通联,成功回归A股市场。
此后三年,晶澳科技融资扩产“马不停蹄”。
2020年,晶澳宣布拟募资不超过51.58亿元用于建设高效电池和组件项目;2021年以非公开方式发行股票,实际募集资金49.69亿元。2022年,公司又计划公开发行A股可转换公司债券,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100亿元,进一步扩产和补充流动资金。
这一系列融资和扩产活动,使晶澳拉晶、硅片、电池和组件的产能,分别达到85GW、85GW、85GW和95GW之巨。晶澳科技一跃成为一体化程度最高的企业之一,同时享受到PERC和TOPCon技术的红利。
随着光伏产能过剩和融资环境紧缩,依赖融资扩产的模式,已不再可行。但之前融资、大幅扩产带来的副作用,留在了报表上。
一度下降到58%的资产负债率,又回升至2023年第三季度的63%。尽管同期现金留存创下169.5亿新高,但相比475亿流动负债,又显得捉襟见肘。
相比其他光伏龙头,隆基虽然有高达742亿元的流动负债,但总体资产负债率仅56%,账上还躺着500亿元现金,显然更有闲庭信步之态。
褪去了时代披上的“贝塔大氅”,光伏作为制造业的本来面目逐渐清晰。毕竟,产能周期才是制造业的恒久铁律。
03 首要挑战
扩产扩张留下的产能重资产,如何更有效率地消化?是晶澳未来继承人的首要挑战。
一份流传的交流纪要显示,2023年年中,晶澳P型单晶产品的利润仍能保持在两毛钱左右。
但自去年第三季度以来,一个潜在的风险逐渐明朗化——在四大一体化企业中,产能过剩导致的组件价格暴跌,对晶澳造成的冲击较为严重。
以今年2月1日-2月29日的光伏组件招标为例,约12.82GW光伏组件采购项目定标,均价为0.908元/W,相比于1月的0.915元/W,呈现进一步回落的态势。
华润电力2024年第一批光伏组件设备集中采购标段一(集中式光伏项目),中标单价最低为0.850元/W。
这一最低价,由晶澳科技投出。正因如此,晶澳在2月的中标项目表现突出,中标容量达到786.15MW,位居统计周期第一。
到了3月,晶澳科技的排产计划高达6.5GW-7.5GW,位居一体化企业之首。然而,由于新订单价格偏低,“不得不做,但做了又不怎么赚钱”的矛盾,也摆在晶澳科技面前。
“以价换量”订单稀释利润之外,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,高达35GW 的“老旧”PERC产能。——尽管其中一部分已在去年第二、第三季度计提了减值。
目前,晶澳有计划对这些产线实施改造。改造时间计划为4个月至5个月,但实际时间可能比预想的长。
这或许是因为,晶澳科技还拥有“36GW现有+20GW在建”的N型TOPCON产能规模,且超过了PERC产能,使升级PERC产线的紧迫性降低,且改造也需要一笔不菲的支出。
无论是低价中标以消化新产能,抑或减值出清或改造旧产能,每一项行动,都是对公司业绩“贴底飞行”的考验。
04 光伏“黑铁时代”
旧人也好,新人也罢,都要想法设法应对光伏的“黑铁时代”。
在过去的光伏周期,企业主要依靠两条路径穿越市场的波动——技术引领和光伏出海。
晶澳科技虽然在HJT、BC和钙钛矿叠层电池等技术上都有储备,但其策略更为稳健,不押注于单一技术,也不追求短期的技术领先。这种策略虽然保守,但也避免了过度依赖单一技术路线的风险。
另一方面,光伏出海成为了许多光伏企业的新战略。
海外高毛利市场,对光伏产品需求强劲,盈利空间巨大。北美市场单瓦利润,可以做到国内市场的十倍。
晶澳科技也分别与Garibsons、SM Solar和Wasiq Traders客户等签署200MW光伏组件供货MOU协议。
然而,仅靠技术和出海,并不足以保证大体量龙头企业的长期稳定发展。
作为一体化光伏制造商,从根本上摆脱同质化竞争和周期性风险,就需要考虑更深层次的战略转型。
多元化发展,不仅能够提升公司品牌和市场口碑,还能够在新能源领域构建起横跨多条曲线的竞争优势,从而实现持续增长。
比如,晶澳完全有潜力升级为能源管理服务商,构建新能源一体化解决方案,以涵盖光伏发电、储能、节能改造、碳资产开发以及数字化智慧运维等多个领域。
这也许将是晶澳科技这样的重产能龙头,在光伏真正回归制造业之后,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希望之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