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,说好了吧,国内就要重新弄架构,结果海航买这公司的时候,说不能有外资股东。我儿子是美国人,不能给他,于是人家券商们就问了,那这个股份给谁?我说给谁都行。最后就搁到俞渝手上了。
然后我们再有小股东同比例稀释,稀释个8%,我就变成了24.5%了,本来我27%。反正就这样了,先说一人拿一半,变成了我先拿一半,后来又国内不能有外资股东,我们弄一公司机构还可能国内上市,就是即便卖不成海航还可能在国内上市,不能有外资股东,最后她又给代持了。这些都有邮件为证。
记者:这就蹊跷了,给你儿子的股份,退也是退给你啊,俞渝代持你是知情同意的吧?
李国庆:对,按说退也是退给我嘛,我当时想要的就是自由,新业务让我尽情地奋斗,俞渝你什么都别管,你拿着儿子的股份,妈妈给儿子拿着,我也放心嘛。对不对,我也知足,够本了。我就忘了这是一场权力的变动。所以现在就成这样了,人家2018年1月中逼我交权,把新业务交出来,养着我,小股东的管理层也都跟她站在一起,签字画押。
记者:那就没办法了。
李国庆:但是管理层说了,我们不是选择谁对当当经营管理更有水平,我们是选谁卖海航我们支持谁。这是原话。那就少数服从多数嘛。我就被夺权。
可笑的是,1月15号收到逼宫信,1月14号的晚上,我、俞渝,还有儿子,在看电视,我在重新看《雍正王朝》,正看到八王逼宫,就八王跟皇帝抢权,说分权这场戏。我儿子也在床上,俞渝也是在床上翻来覆去:“哎呀,你怎么就不同意卖海航?”因为她以前确实在家里跟我讨论过两次卖海航。我说,我的观点还是老样子,给她骂回去了,我就不签字。
结果又翻来覆去,我说你安静点、安静点,我们这看电视呢。第二天,也就时1月15号6点,收到了逼宫信,让我交出新业务,要股东利益最大化,接受卖海航。
记者:无可奈何。
李国庆:这件事我从来没讲过,包括好多企业家朋友问我怎么“被half了”,见着我就“被half”了,本来跟俞渝是“half”,然后怎么又被“half”了?
05 出局的本应该是俞渝
记者:据说俞渝早年也曾计划离开当当,甚至已应聘上岗了某国企高管职位?
李国庆:没有。她从来没提出过离开当当。第一个5年,IDG周全就说,让俞渝回家生老二去。本来结婚前俞渝答应我生仨孩子嘛。在董事会,周全表态,李国庆跟俞渝,无论是经营战略,还是管理问题、用人问题,只要有分歧,我听都不听,就投李国庆。这是周全原话。当时周全是当当网董事。
结果第6年改组董事的时候,她把人家周全给换下去了。她就换了她认为更熟的,263的李小龙,早年她的哥们;张克,中国最有名的,也是第一家合资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,第一合伙人了,张克跟她20年前就做过生意,张克进局;DCM的Ruby(卢蓉)是我们的新投资人,当然应该在董事会。这仨,加上我和俞渝,5个人组成董事会。
在第二任董事会上,我们俩一遇到重大问题,就老有分歧,比如我要用的副总她不同意。我说前5号人物,董事会决定,拿到董事会表决,董事会说,哎呀,你们俩的事情。我说你们不表决,我们俩多痛苦。董事会说,那你俩继续痛苦着吧,毕竟你们两口子,回家商量去。
我就妥协了。结果老这么弄肯定不行。这个董事会又过几年,又明确做出决议,俞渝挂名董事长,回家待着。这是明确做出的决议。你可以问DCM Ruby,现在她离开DCM了,董事会有纪要,姚昕做的纪要,董事会秘书,我们的副总。我拿着这份董事会决议,我就是没执行,我心软了。
记者:不忍心让俞渝出局是吧。
李国庆:我1996年把人家从华尔街骗回来,那时候还是出国热,从华尔街回中国很不容易,那时候她不是什么海归创业回来的代表,真是嫁回来,人家多大的勇气。
记者:所以你总是转念一想?
李国庆:对,我觉得,就这么着吧。她从来没说过离开当当。她的确和一家国企谈过当CFO,但只是谈过,没去。
记者:你从个人实践出发,多次表达过对夫妻共同创业或称夫妻店模式的反对。在这个问题上,在你看来有改良方案吗,创业早期是不是正面作用更大些?
李国庆:这件事,我觉得要这么说。夫妻店早期成本低,可以共同防范投资人和其他合伙人,是利益共同体,这对企业早期是好事;到了中期就是坏事,因为夫妻彼此没有说服力,其他投资人也没法发挥作用,是这个情况。
除非一人独大,或者老婆独大,或者老公独大,这说的不是股份,是权力独大,权威独大。我和俞渝不是,我们老一直这么平行地打,联合总裁,我有时候急了就在总裁办说,你什么联合总裁,你就是CFO,摆正自己的位置。她说好吧。
就是说,夫妻创业,遇到分歧没有人能够解决;另外中期以后影响人才的涌入,对家庭肯定是有百害无一利。但是针对我的问题,我和方兴东有过一次交流。那是在一个群里,当时好多人声讨俞渝。方兴东说,国庆,你怎么就这么交权了?我说这事应该这么说,也不能简单看成是夫妻创业的问题。我说,没有这个老婆俞渝,我如果有这么一个合伙人,或者这么一个投资人,老跟我这么博弈,可能我仍然是这个命运。
不能简单说成是老婆俞渝,而是说遇到这样的合伙人了,那总得有人退出吧?遇到这样的投资人了,搅和的也很多,投资人把公司搅黄的,合伙人把公司搅黄的也很多。只能说我唯一的特殊性是,这个股权怎么弄成这样了,乱七八糟的,给儿子的时候,就应该声明投票权是我的。我还是轻信了。
记者:在发现夫妻联合总裁有问题后,摸索过改良的方案吗?
李国庆:摸索了,她就不叫联合总裁,她只当CFO,上市的时候她只当董事长,我当总裁。但是她老越界啊,不按议事规则办。要是别人,这事就好办,但她是我老婆,我老提醒你越界了,你没按规则,人家说了,我就不按规则。弄得底下的副总,尤其刚来一两年不了解情况的,以为我们俩故意演双簧呢。都试图调整过,就是在出局问题上没做这个决定,那只有我发起进攻嘛,人家董事会做过决议我都没执行,这是大问题。
记者:当当网私有化之后,再上市、不上市、卖掉,当时你更倾向于哪个选项?
李国庆:当然是自主发展了。当当可以不上市,分红嘛。人家老干妈不卖,不也挺好的?我跟俞渝说,我们自己分红,每年这么多,分红不也挺舒服吗?所以我就被赶出来了嘛。卖掉是因为对企业发展没信心。经过了这3年,这场争论已经画句号了,他们现在认为自己发展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