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年初至今,阿根廷法币半年时间贬值近70%。
大量阿根廷人在这波动荡中,涌向了数字货币。不少人把工资都换成比特币,寻找暂时的避风港。
倒退十年,2008年,在骇人的全球经济危机中,中本聪创造了比特币。
他的初衷,就是要抗议政府滥发钞票,造成通胀。
阿根廷人的所为,正在暗合中本聪的初心。
当人们丧失对国家金融体系的信任时,当金融危机爆发时,数字货币就将迎来一波暴涨……
01 救命稻草
“又涨了!”站在肉架前,玛丽亚叹气不止。她的孩子最爱的牛眼肉,已涨到270比索一公斤,比上个月贵了20%。
考虑一阵,她只买了一盒碎肉,因为更便宜。
阿根廷正在遭遇严重的金融危机。
受国际贸易、财政赤字和美联储加息影响,阿根廷从去年就开始进入经济衰退期。
2018年年初至今,阿根廷比索频遭抛售,成为全世界新兴经济体中贬值最严重的货币:短短半年,贬了近70%。
国家虽然是最大的经济体和政治体,但这个庞然大物,经常运转不畅。
法币是以国家背书,而发行的货币。
但是,超发、贬值……国家经常利用法币这一金融利器,去收割民众利益。
这样的案例,绝非只在阿根廷出现。但这一次,阿根廷尤其典型。
恶性通货膨胀正在发生,物价一日一涨,阿根廷人对本国货币失去了信心,社会开始动荡。
“存钱的速度,永远比不上钱贬值的速度!”有阿根廷商贩喊出了这样的促销口号,怂恿人们花钱。
为了应对恶性通胀,防止资产缩水,阿根廷人正在尝试五花八门的自救方式。
首先,是大量采用分期付款。哪怕到超市买菜,他们也要用信用卡分期,能12个月还,绝不6个月还。
其次,是买进黄金和美元,尤其是美元。
和中国不同的是,他们不考虑买房。
房产太贵是其一。其二,阿根廷的房价是以美元计的,美元一涨,房价就涨,涨到一定程度,人人都怕成为接盘侠。
“你很难找到不喜欢足球的阿根廷人,也很难找到不在家里藏美元的阿根廷人。”当地人戏称。
因为怕银行倒闭,他们不会把美元存银行,而是藏在家里。床垫里、墙缝、空调后面……藏钱之地充满想象力。
但买美元并不容易。首先,去黑市买美元,很贵。
去银行呢?障碍重重。
阿根廷的银行是一个奇葩的存在:上午10点开,下午3点关,周六周日不开,而且效率奇低。这意味着上班族去一次银行,得在工作日请假,然后一等几个小时。
更让人崩溃的是,为了避免客户被跟踪和抢劫,阿根廷的银行禁止客户使用通讯工具和电脑、电子书。在那几个小时里,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。
在这样的情况下,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最新的一种自救方式:购买数字货币。
“我们都不相信比索。现在美元那么难换,还是换比特币吧。”玛丽亚说。在数字货币交易所,交易可以一天24小时进行,银行毫无竞争力。
但比特币的行情也不好。实际上,从今年以来,比特币的价格从13440美元到6400多美元,跌了一半多。
不过,在此期间,阿根廷比索的下跌幅度是70%,比比特币更甚。
而另一个不同是,阿根廷人普遍认为,比特币很可能大幅上涨,而比索还会跌跌不休。
买比特币,因此成为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。
他们对比特币的狂热,与中本聪的初心正好暗合。
当年中本聪设计比特币体系,就是因为厌倦了国家借着对法币的控制,不断增发,吸纳民间的财富。
国家肆意舞动自己的金融利器,滥用职权——这大概是最明目张胆的掠夺。
为什么被比特币吸引?
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,绝大多数人的回答是:这是一套不依赖政府、不依赖任何组织的自运转系统。
政府会超发,组织会作弊,而这套体系,却不会。
02 囤币热潮
作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老师,32岁的玛丽亚,月薪是3.5万比索。
在半年前,这相当于1750美元。但现在,这些钱只相当于1200美元。
因为房租、水电等价格和保姆工资的上涨,她的手头,已不那么宽裕。
一个偶然事件,让她了解了比特币。
一向关注理财产品的她,在脸书上查看相关信息时,发现了阿根廷的比特币社群和论坛。此后,她参加了几次比特币知识培训课。
她决定下手。第一次尝试,她用3000比索买了0.018比特币。
后来,她会把每月工资的15%用于购买比特币。
再后来,是生活费之外的全部工资。
她还劝说亲朋好友也来买币,并成功说服了几个人。
当然,也有人认为比特币是骗局。面对这样的质疑时,玛丽亚总是这样回答:
“一千多年前的人看到纸币时,几年前的人看到网上银行和手机支付时,不都怀疑是骗局吗?”
她希望能依靠数字货币,熬过阿根廷的这个寒冬。
“我观察到,在目前阿根廷的经济形势下,数字货币购买者的数量,正在大幅增长。”接受阿根廷国家报采访时,阿根廷数字货交易所Bitex的创始人马努埃尔·北奥图特表示。
Bitex目前在阿根廷拥有20-30万用户。
“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数字货币交易量非常大,可排在世界前十。”北奥图特表示。
据他观察,阿根廷人最喜欢的数字货币是比特币,其次是以太币,再次是莱特币。
媒体报道,阿根廷已成为全世界最快采用比特币的国家之一。
实际上,阿根廷的经济危机不是最近才发生的。
对于很多经济学家而言,这个国家就是一个扑朔迷离的经济体:每隔四五年,就会出现一次经济危机。
几十年来,当地人其实一直生活在恶性通胀中。
在这样的情况下,为了让资产保值甚至升值,少数有前瞻眼光的精英,早就在数字货币领域布局。
比如富二代斯戴法诺·安琪利。
2010年留学英国时,安琪利接触到了比特币。2015年,他在美国参加了一个传统银行家的财经论坛,讨论数字货币和区块链经济。
“他们的神情很严肃,如临大敌。”安琪利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。
他发现,这些银行家在认真讨论的,并非如何对抗比特币,而是如何将数字货币纳入现有银行体系,以保存传统银行的竞争力,谋求长远发展。
“我当时就觉得,这么多人重视这个领域,未来就在这里。”激动的安琪利回到阿根廷后,迅速转换了家族企业的商业轨道。
他的家族斥巨资收购了一家传统银行,借后者开展数字货币的国际和国内汇兑业务。
此后,他们又成立了TSA Digital Banking,并在数字货币市场投入了1500万美元。
“什么都靠不住,只有靠数字货币了。”安琪利已经建立起区块链信仰。
阿根廷整个国家,都开始痴迷于数字货币,小到民众,大到富豪。
03 产业链
阿根廷的数字货币热潮,正在催生一条完整的产业链。
从去年年底至今,在阿根廷,越来越多的数字货币交易所应运而生,比如Bitinka、ArgenBTC、Ripio 和Satoshi Tango。
它们与相对较老的交易所Bitex和Xapo激战,要在商机无限的市场中分一杯羹。
教人如何进入数字货币圈的公司,也开始出现。
Ubanx的创始人帕布洛·奥兰多,原来在一家知名咨询公司任职,经常出现在电视财经节目中,风光无限。
现在,他投入了区块链世界。他的公司有近50位员工。
在交易平台之外,他所在公司的主要业务之一,就是培训人们了解数字货币。
培训分线上和线下,线下的培训教室位于公司三层,墙上用英语写着:Make the ideas happen。一本区块链记者造访时,看到教室里的学员都是年轻人。
“我们的学员中,大部分有金融、设计和计算机背景。”奥兰多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。
到目前为止,阿根廷政府对于数字货币的态度,堪称友好。政府尚未对数字货币进行监管。
去年,阿根廷央行批准了两家数字银行,进入数字货币领域交易。其中一家是新成立的数字银行,另一家是传统银行新设的。
因为此举,阿根廷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批准数字银行进行数字货币交易的国家。
还有报道称,阿根廷正计划在期货市场提供比特币期货。
“政府最开始当然不希望民众都去买数字货币,但是又禁不住。“富二代安琪利表示,到后来,政府也就顺水推舟了。
实际上,在整个拉丁美洲,除了对数字货币限制颇多的厄瓜多尔,巴西、墨西哥、智利、乌拉圭政府,对数字货币都持宽容态度。拉丁美洲的数字货币市场,正在蓬勃发展。
目前,阿根廷的比索贬值趋势仍未停止。许多观察家都预言,比索的贬值至少要持续到2018年年底。
看起来,阿根廷老百姓,还得过一段苦日子。
不少人预测,2018年下半年,数字货币会略为回暖。
那时,可能阿根廷人民才能松一口气。
当一个经济体不稳、国家货币超发之时,资金和财富必然会向更安全的区域流动。
而永不超发的比特币,成了他们的首选。
这个独立在政府之外的金融系统,正在成为全球金融的避风港。
全球金融,正在分割成两套体系。
一套是政府背书、国界分明的现实金融体系,一套是独立政体之外的,数字货币体系。
两套体系目前在相互交融,并行不悖。
但是,当经济危机来临之时,会发生一件怎样神奇的事情?
现实金融体系的崩塌,与数字货币体系的繁荣,此消彼长。
两股势力的交织与博弈,将在未来很长的时间内,成为金融主旋律。